《孟子》中的規矩之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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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子(約前372年—前289年),名軻,字子輿,戰國時期鄒國(今山東鄒城)人,著名思想家、政治家、教育家、儒家重要代表人物,地位僅次于孔子,被尊為“亞圣”,與孔子合稱為“孔孟”。《孟子》一書是孟子言論的匯編,由孟子及其弟子共同編寫而成。全書共七篇,篇目為《梁惠王》《公孫丑》《滕文公》《離婁》《萬章》《告子》《盡心》,每篇又分上下。南宋時,朱熹將《孟子》與《論語》《大學》《中庸》列為“四書”,該書由此升格為儒家的主要經典,成為士人們的必讀書之一。
《孟子》記錄著孟子的治國思想、政治觀點和政治行動。孟子以“性善論”為理論基礎,提出“王道”“仁政”的政治學說,倡導“民貴君輕”的民本思想。孟子生活在戰國中期,諸侯割據爭霸,政局動蕩混亂,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,他希望構建一個更加美好的社會政治秩序。因此,《孟子》中有不少關于規矩的論述,體現了他的規矩之道。
重規矩: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
規矩,即規和矩,指圓規和曲尺,原意為校正圓形和方形的工具,后引申為標準、規范、法則、制度等。在《孟子·離婁上》第一章中,孟子開門見山揭示了規矩的重要性。孟子曰:“離婁之明、公輸子之巧,不以規矩,不能成方圓;師曠之聰,不以六律,不能正五音;堯舜之道,不以仁政,不能平治天下。”離婁,相傳是黃帝時期目力極強的人,能于百步之外望見秋毫之末。公輸子,即公輸班,魯國人,因之又叫“魯班”,古代著名的能工巧匠。師曠,春秋時期晉國著名樂師、音樂家,辨音力極強。孟子強調,即使以離婁那樣好的視力,公輸子那樣好的技巧,如果不用圓規與曲尺,也不能準確畫出圓形和方形;即使有師曠那樣好的聽力,如果不按照六律,也不能校正好五音;即使有堯舜的學說,如果不行仁政,也不能治理好天下。在這里,孟子從成“方圓”的“規矩”、正“五音”的“六律”,引申出治理國家也需要有規可循。
治理國家的規矩來自哪里?在孟子心中,治理國家最好的規矩是效法堯舜的“先王之道”,實行仁政,因為堯舜正是其性善論的典范。同時,孟子強調仁政的關鍵在于“行”。“徒善不足以為政,徒法不能以自行”。他認為無論多么好的治國理念,如果君王只有仁愛的心和仁愛的名聲而不行先王之道,是達成不了仁政的。相反,只有良法而無具有德行的人來實施,這些好制度也難以真正發揮作用,因為制度要靠人落實、靠人去行動。讓不仁的人處于統治地位,只能是把他的惡行傳播給百姓。所以,圣人“既竭心思”,窮盡腦力,再堅持“仁政”這一標準,仁愛德義就覆蓋天下了。
規矩如此重要,如果沒有規矩會怎樣?《孟子·離婁上》中道:“上無道揆也,下無法守也,朝不信道,工不信度,君子犯義,小人犯刑,國之所存者幸也。故曰:城郭不完,兵甲不多,非國之災也;田野不辟,貨財不聚,非國之害也。上無禮,下無學,賊民興,喪無日矣。”在孟子看來,如果國家治理缺少規矩,在上的沒有道德規范,在下的沒有規章法度,朝廷不信道義,工匠不信尺度,官吏觸犯義理,百姓觸犯刑律,國家還能生存的,那實在是太僥幸了。所以,相比于經濟發達、軍事強大,禮義、教化和先王之道對國家更為重要。如果上位的人沒有禮義,下位的人缺少教育,違法亂紀的人越來越多,國家滅亡也就快了。
學規矩:人人皆可為堯舜
孟子強調必須按照規矩的標準做人做事。孟子曰:“規矩,方員之至也;圣人,人倫之至也。欲為君,盡君道;欲為臣,盡臣道。二者皆法堯舜而已矣。”他以圓規和曲尺是方圓的最高標準,引申出圣人是做人的最高典范。認為想成為好君主,就要盡君主之道;想成為好臣子,就要盡臣子之道,而君道和臣道的標準就是圣人,即效法堯舜。孟子主張規矩不能隨意改廢。他舉例說:“羿之教人射,必志于彀;學者亦必志于彀。大匠誨人必以規矩,學者亦必以規矩。”后羿教人射箭時,一定拉滿弓,學的人也要努力拉滿弓。高明的工匠教人手藝,一定依循規矩,學的人也必須依循規矩。這里,孟子認識到只有堅持按規矩做事,才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。
學規矩,該用什么方法?公孫丑苦于入道之難,曾因此問孟子,圣人之道很高很好,但追求它就像登天一樣,似乎高不可攀,能不能降低一些,使其變為可望又可及的目標,從而鼓勵人們每天堅持不懈地追求呢?孟子認為,真理不能降格以求,不能因標準難以達到就降低目標。如《孟子·盡心上》中道:“大匠不為拙工改廢繩墨,羿不為拙射變其彀率。君子引而不發,躍如也。中道而立,能者從之。”孟子贊賞地指出,高明的工匠不會因為拙劣工人而改變或廢棄規矩,后羿也不會因為拙劣的射手而改變拉弓的標準。君子教導別人正如射手張滿了弓,卻不發箭,只是做出躍躍欲試的樣子,站立在道的中間,有能力的人便跟隨而來。孟子認為,不能因為學習能力不足而降低規矩的標準,但教的人要注重啟發引導。再如,《孟子·盡心下》中道:“梓匠輪輿能與人規矩,不能使人巧。”梓匠輪輿指古代制作器具、房屋、車輪、車廂的四種工匠,此處泛指工匠。這里,孟子告誡人們,能工巧匠只能教給人制作的規矩和法則,卻不能夠使人一定具有高明的技巧,技巧只能靠自己去琢磨去尋求。強調學習規矩僅憑老師教是不夠的,還必須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。所以,圣人并不是高不可攀,只要遵循規矩努力去做,“人人皆可為堯舜”。
守規矩:仁義禮智根于心
仁政是孟子政治思想的核心。而仁政的實施依據是人內在固有的“不忍人之心”,實現方式是行先王之道,中間環節是人各修其身。因此,孟子尤其重視規矩對治國修身的規范作用。他基于“性善論”,創造性地提出“四心”“四端”和“四德”。《孟子·公孫丑上》中道:“惻隱之心,仁之端也;羞惡之心,義之端也;辭讓之心,禮之端也;是非之心,智之端也。”在孟子看來,惻隱之心、羞惡之心、辭讓之心、是非之心“四心”,是仁義禮智“四德”的發端,“四端”就像人的肢體一樣,是與生俱來的。用“四心”規范人的行為,把根植于心的仁義禮智,外化到日常行為當中去,才能更好地守規矩。
首先,要有惻隱之心。惻隱之心就是同情心,孟子稱之為“仁”。孟子認為“人皆有不忍人之心”,“不忍人之心”即“惻隱之心”,是人生來就具有的道德本能,是人們向善之心自然流露的一種外在情感表現。正是因為有了惻隱之心,人們懂得了忍耐與忍讓,學會了善待他人,使“仁”“愛”成為待人接物的標準。惻隱之心希望行善避惡,體現在行為上,就是“勿以善小而不為,勿以惡小而為之”。其次,要有羞惡之心。羞惡之心就是羞恥心,孟子稱之為“義”。“人不可以無恥,無恥之恥,無恥矣”。孟子認為,人不能沒有羞恥,不知羞恥的那種羞恥,才是最大的羞恥。義指正道、正直、道義,它對人的行為做出明確的規范。“義”與“恥”提醒人們什么事情能做,什么事情不能做,告誡人們必須堅守的規矩底線,是守住規矩的第一道閘門。再次,要有辭讓之心。辭讓之心就是恭敬之心,是指對人對物要心懷敬畏,孟子稱之為“禮”。“禮”是把“仁義”的要求具化,進而成為道德的準繩,對人的道德行為進行規范與節制。心有所畏,才能言有所戒行有所止,最終達到“仰不愧于天,俯不怍于人”。最后,要有是非之心。是非之心是指明辨是非的能力,是對自我或他人言行是否符合法律法規、是否符合道德規范的判斷和表達,因此被孟子稱之為“智”。社會中充滿各種誘惑,什么是正當的,是應該追求的,什么是錯誤的,是需要摒棄的,人們必須不斷積累自己的“智”,才能明辨是非。
孟子的規矩之道,為后人提高規矩意識提供了思想典范。坐落于山東鄒城的孟府,是孟子嫡系后裔居住的宅第,孟府大堂正中門楣上懸掛著“七篇貽矩”題匾,由清雍正皇帝御賜。“七篇”是說《孟子》共七篇;“貽”有贈與的意思;“矩”就是規矩。“七篇貽矩”是指孟子的學說是修身處事、勵志為人的規矩。大堂的東西兩側分別放置著日晷和嘉量,這是我國古代的計時儀器和計量工具。日晷、嘉量是規矩的物化象征,時刻提醒人們要用標準的尺度和規范來約束行為,寓意后人要知廉恥、懂敬畏、講規矩,行人間正道。(滿新英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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